柏林

题记——我们这帮刚刚走出校园的人，就好比开始要爬一栋空楼。有的人原地打转，搓着手没找着方法，这是笨人。有的人和着水泥砖头砌起了楼梯，这是实在人。有的人搬来了梯子，快捷省力，这是聪明人。

回头想想，现在这份工作，原来已经是毕业后第4份了。

从2010年实习至今，恍然已经踏过了5个年头。这5年来心境变化之大，怕是以后10年20年都不会有了。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景轮番打磨。我这颗心也算是坑坑洼洼了，然则却愈见其本真了。似乎打磨掉的那点血肉，恰恰是人心的妨碍。

可是，这样也挺好，不是吗？

尽管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你得一辈子就这么看着它（伤口），血就一点点往外渗。可又不致命，便连疼痛也麻木了。

虽然麻木也是另一种疼。

当时出来实习的第一份工，是广州百脑汇的手机销售。

然后被誉为学校口才最好的人之一的我，就彻头彻尾载在这个地方了。

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迷茫的时期了。每天见着柜台前往来熙攘的客人，我觉得自己活脱脱就像是援助小哥。

先生（小姐），买手机吗？先生（小姐），这个价钱最便宜了。先生（小姐），这个情况不在保修范围。

那段时期，那种讨价还价纠缠不清的市井气活生生把我吞了。连皮带骨，不带吐渣的。

你向一个对未来想入非非充满奇趣幻想的18岁少年说，

工作就是

——先生（小姐），买手机吗？

而工作的最高成就是

——今天靠翻新机黑了个冤大头，一单利润就破千。（公司规定，一天利润破千就立即发放奖金100。）

当时我或许最想对对上帝说的话就是——你TM在逗我吗？

可出奇的是，身边的人还真都是乐此不疲，积极向上，天天期待着冤大头出现。为如何当天利润破千而费尽心力，为抢到客户而勾心斗角。

我每天在店里呆望着他们，呆望着我一生中本该最青春最张扬的时光就这么扑倒在展柜前的地板上，造行人践踏，支离破碎。

一同失去的，还有信心，朝气，和健康。

理想主义的人，如何接受商业链里最实在最功利的一环。

这不是幼稚，这也不是矫情或不上进。

人的品性是半点掩藏不住的，该是怎样的人，或许一辈子都不见得会变。

我不是能做销售的人，或者说我不是纯粹能以钱为目的而去做事的人。我无法每天清点着业绩而乐呵呵或苦逼逼。也无法因为逮着个冤大头而沾沾自喜。

尽管，销售当然能有更深层面的定义。只是当时的我，无论环境还是心境，都不足以领悟。

一年后我离开了，我选择了从事设计工作。尽管一窍不通。

第一份设计工作，是个小印刷作坊，可不到两个月就告吹。

重新找了一家所谓的广告公司。地段倒还不错，办公室在广州天河北路。

然后就开始了我长达两年半的设计生涯。

可我知道，那不是设计，那是排版，是美工。

迅速熟悉一点软件技巧，然后就开始没日没夜地排版，美其名曰设计。

已经不记得熬了多少个通宵。总而言之身体严重透支。

两年半后有机会升任设计主管，可我已经没有心思再熬下去了。背上行囊回到汕头。

看《平生欢》时，李平义搬家时想：我的人生不要像这条走廊，一眼望到尽头。

这一句话，一直以来感触极深。

踏出校园的第一个阶段，虽不顺遂，可也在逐渐摸清了自己。

即便还不能理清自己的价值观，不大明白它是什么。但总归知道它不应该是什么，这便是个好的开头。

我们这帮刚刚走出校园的人，就好比开始要爬一栋空楼。有的人原地打转，搓着手没找着方法，这是笨人。有的人和着水泥砖头砌起了楼梯，这是实在人。有的人搬来了梯子，快捷省力，这是聪明人。

笨人得开窍，得有好的时机，或碰到对的引路人。实在人不紧不慢，根基扎实，假以时日，自然功成名就。而聪明人，光靠梯子，上得越高就越险，除非也能学学实在人，否则往后成就有限，甚或一脚失足，遗恨一生。

我是哪一种人？似乎还言之过早，再看看吧。

2015/5/14